白血球30000,白血病?败血症?
今年春天,绍昆的外孙,2岁,反复外感发热。开始时,曾用中药治愈,后来不小心又受凉了。体温一度上升至40℃,整夜啼哭不止,其女儿把孩子抱到医院去看急诊。绍昆回家才知道此事,打电话给女儿。女儿说,医生肺部听诊无罗音,但因扁桃体红肿,认为是急性感染,需要验血,但下午4时才能取得结果,现在已在输液,用的药物是青霉素和地塞米松。
傍晚,孩子输完液回家,从医院取回的验血单显示:白血球30.40x 103/L。白血球高得惊人,幸好没有发现幼稚细胞,可以排除白血病。验血单中,中性27%、淋巴,73%。中性球不高,说明这不一定是细菌感染;把病史、现症状、血常规情况综合起来考虑,可能是病毒感染所形成的类白血病。初诊:高热、目闭神萎、但欲寐状、哀哭不歇、眼睑浮肿、咽红肿、鼻涕清、上气喘急、痰多、纳呆、口渴喜饮、水入即吐、口气臭秽、小便黄短、下利日十余次水样便、舌红苔白、脉数。绍昆认为病属外感春温。“六经”辨证,病势已从太阳病波及到阳明、太阴、少阴。
处方:
藿香10克(解太阳之表邪)
寒水石10克、青黛3克(清阳明肺热,利尿)
地骨皮10克(泻阳明肺热,化痰)
草果5克(去太阴寒湿)
天竺黄10克(配合青黛清泄阳明,治少阴嗜睡)
4月1日下午4时,体温38.7℃,神疲稍减,不恶风、口中仍臭秽、腹泻稍好转、眠不安、纳呆稍好、有汗、咳稍减、痰仍多、腹中雷鸣、脉数、小便谈黄、口腔出现鹅口疮。
中药守原方。为顾及太阴少阴,用肉桂粉加醋敷脐眼(温脾止泻、引火归元)。
以西瓜霜喷剂外喷鹅口疮。
医生看了验血单,发现c反应蛋白(快速) 47.00 ;白血球30.40x103/L。其中,中性24%;淋巴70%;单核6%。
初步诊断为败血症要求马上住院。小便常规化验基本正常。西药用法与第一天相同。
4月2日,再次验血,医生看了验血单: c反应蛋白(快速) 16.00白血球31.70x10/L。其中,中性30%;淋巴68%;单核2%。再次要求马上住院。
初诊:喉中痰鸣减少,呼吸稍顺,便溏日6次、体温37℃,精神稍安。
处方:青黛3克、寒水石10克、草果5克、天竺黄10克、竹茹5克、银杏10克
肉桂、醋,外敷脐眼。
西药:达力新(广谱抗生素)输液。
4月3日,体温:上午37.5℃,下午37℃。精神恢复,喜欢活动,啼哭甚少,大便仍游溏6次,尿情、稍能进食、眠安、口臭减。
处方:
青黛3克、寒水石10克、草果5克、神曲5克、银杏10克、百合10克
肉桂粉、醋,外敷脐眼
西药用法与4月2日相同。
大便趋稠日4次、尿清,处方守上法。西药同上。
4月5日,停用西药。
中药守上方再服三天。4月7日血检:白血球13.9x103/L。其中:中性10%,淋巴86%,酸性2%。单核2%。口疮好转,大便软,日2~3次。
孩子逐渐恢复健康,除大便稍软外,嬉笑滚爬如旧,子以参苓白术散调理。
微生物感染的前驱期,引发了非特异性急性发热。中医认为这是最佳的治病时期,然而西医没什么特效的治疗方法,只能等待特异性发热出现后,即某脏器发生实质性的炎症时,才能给药,这就坐失了良机。
中医以“六经”辨证:此症为太阳、阳明、太阴、少阴四经合病,4月份天气已趋温暖,绍昆守“伤寒”法而不泥“伤寒”方,用药简练。古人说小儿科是哑科,孩子不能述说自觉症状,全凭临床观察揣摩,对医生来说是件难事。绍昆处理这样一个极其复杂的重症,能在短短的时间中治愈。如果没有掌握好“六经”辨证,没有温病学说的功底,没有对西医西药的深刻了解、仅凭平日经验解决不了。临床重症最难下手,尤其是幼儿易实易虚,举措不当即懊悔莫及。更且涉及亲人,为亲情所牵制,又要顾及人际关系。白血球如此之高,绍昆从未见过。虽然没有幼稚白血球,可排除白血病,却类似白血病,类似败血症。
服中药第二天精神有好转,但白血球反上升到31000。人们碰到这样的急症,总会以为只有大医院是最好的了。也许有人会问:大医院第一天的用药,青霉素加地塞米松,难道用错了?我认为孩子发鹅口疮就证明错了。这是抗生素破坏了菌落平衡而发生的。生命健康的根本是体内的菌落平衡。人这样的高级动物,实际就是一个微生物的共同体,没有它们的生态平衡,就没有健康。现在西方的高级医生,对滥用抗生素都十分感冒。在基层,把什么都看做细菌感染发炎,发热40℃是细菌感染炎症,咽喉红肿是细菌感染炎症,腹痛(啼哭不安)是细菌感染炎症,下利不止是细菌感染炎症,咳嗽痰多是细蘭感染炎症,既然统统都是细菌感染炎症,都应该用抗生素了?
这样一个复杂又危急的高热病,输液有一定的作用。高热使血液中的水分迅速减少,如果不加液,脱水会导致水、电解质紊乱,变症丛生。西药抗菌是对抗疗法,而不能使之恢复平衡。绍昆采用西瓜霜喷剂是个好办法。人体生命具有反应迅速的自组织性。当菌落平衡失调后,机体立即出现鹅口疮。而鹅口疮所在的地方,都可以认为是生命用于调整的阿是穴。西瓜霜予该痛点以适当的刺激,也能够恢复平衡。有人也许不理解这种解释,认为这是口疮上的细菌被西瓜霜消灭了的缘故。如果我们能再想得深一点: 口疮上的细菌被消灭了,它里面的菌落仍然不平衡,外面的口疮怎么能好呢?比如牙痿患者,如果我们没有把形成牙痿的浓液排除干净,牙痿是永远不会收口的。这也可以说是“成之于内,形之于外”的又一个见证。《黄帝内经》这句话不仅是指脏象,它是对所有体表现象的规律的解释。中医的四诊,也是通过所见到的外证,而判断身体里面的疾病趋势以及病机之所在。
地塞米松长期或大剂量地使用,会使内分泌紊乱,对治病却无帮助。广州“非典”患者使用地塞米松或强的松,痊愈后都留下肺纤维化的后遗症,就是很好的证明。有人也许会认为它可以退热,所以第二天体温就下降了。体温下降到底有利无利,没有依据都很难说。凡是初起的发热,只要有恶寒在,就是机体自发的抗病表现,不宜突然降温,让它慢侵地下降,有利而无弊。
4月1日儿科门诊换了一个医生,见白血球如此之高,就要安排住院。所好的是绍昆的女儿只带了2000元,押金不够,没办法住进去。仍到绍昆家继续守原方服中药,加肉桂、醋外敷脐部以引火归元,等于四经并治了。4月2日虽见白血球继续升高(4月1日晚才拿到),中性球也有升高,但整体形势已经好转,这些升高就可以不予置理。这是中医与西医诊断的最重要的区别。精神是生命活力的指标。精神好转,等于生命的活力增强,可以预测病原已经受到抑制,检验单上的升高,那只是疾病发展的惯性所致。
绍昆眼见出现鹅口疮而不制止继续使用抗生素,这就是亲情的制肘。反正输液也还需要,不如迁就。所谓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。人在社会中生活,也是心不由己的。
从这个病例中,我们还有三个问题需要讲到:
其一是为什么重复感染会如此严重?由于先前的感冒经治疗虽然已经好转,但机体本身的抵抗能力却减弱了。又加上不小心重复受寒,早就在我们身旁的另一种能严重引发的病毒便伺机入侵,导致了此病的发生。当然,我们还可以认为这是先前的病毒由于抑制力减弱而重新发病。不过,我们当前的科技还无法给我们及时提供病毒的检测方法,现在只能猜着,不可能有唯一的正确答复。不管如何,防止病后反复感染,是很重要的。疾病碰上反复,危险性就会较大。
其二是扁桃体红肿,不应该认为就只有用抗生素消炎,还是应该顾虑负作用,最好采用外治法。绍昆曾有以针刺扁桃体出血的治疗方法;我的经验是以西瓜霜(或锡类散、冰硼散、珠黄散等均可)喷扁桃体即可。从中医学的角度来看,扁桃体的红肿,是生命自组织的抗病现象,此处就是阿是穴,可以外治。过去中医治白喉,也都使用喷剂的。外治法用药剂量极少,但效果却极佳。
其三是败血症的产生,大多数来自内部与人的生命共生的胃肠道的细菌。胃肠道是人体的细菌库,生命正常的新陈代谢离不开这些细菌。然而由于发热或者其他原因,肠道屏障遭到破坏,细菌及其内毒素突破肠壁进入淋巴管,继而又入侵血液,导致全身性的脏器感染。这时候,西医西药就无从着手了。中医在这之前,就可以采取保卫胃肠道屏障的措施。仲景对付阳明腑实的三承气汤方,以及治疗太阴病的一些方剂就含有这个意思。